采访札记：为什么总是外国记者问军费？
文|《澳门商报》评论员 濠江客
转自|新浪专栏
作为多年关注全国两会的记者，濠哥曾经在去年两会的时候写过一篇博文《两会上一问就恼的问题》。其中提到，中国的国防预算就是一个让人烦恼的问题。因为问这个，回答问题的人可能会激动。
去年的人大新闻发布会上，美国记者提问了这个问题，新闻发言人傅莹回答得就不那么开心。今年问这个问题的，同样是外国记者(英国路透社)，但是傅莹不仅没恼，还笑嘻嘻地顺便开了外国记者的玩笑。这一变化好大。
我们先看看去年和今年是怎么问、怎么答的。
去年，傅莹：军费增长了中国就不和平了？
去年今天，十二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新闻发布会。美国记者问，中国政府提出“和平崛起”这个概念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但是我们看到中国的军费不断地增长，这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的和平，而且中国的邻国对于中国在周边地区特别是南海和东海等区域的军事存在不断地扩大，感到十分地担心。您认为，中国的邻国和国际社会是否有理由为中国军费的不断增长而感到担忧？中国的军费增长是否是为了应对美国的重返亚太？
傅莹回答说：你说到中国的军费和国防力量增长了，那么中国就是不和平了。这样的声音确实在国际上听到过这样的疑问，但是中国人可能要问了，我们的国防力量增强了，我们就是不和平发展了？那么如果我们国家发展强大，我们繁荣昌盛，然后我们有一个很弱的国防力量，我们就和平了？我认为看一个国家的国防力量、看一个国家的发展，主要是看它的政策方向。
傅莹说，你刚才还谈到中国的邻国是不是担心中国？现在中国和周边国家总体上是以合作为主导的关系态势，现在我们在经济上已经融为一体。中国与周边合作的发展前景只会越来越好，合作越来越深入，机会很多。但是，也确实有几个邻国因为与中国的纠纷在渲染“中国威胁论”，这也是一个事实。
今年，傅莹：外媒到发布会来，主要关心军费
今天上午11时，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新闻发布会。路透社记者 MeghaRajagopalan：我的问题是，中国今年是否准备上调国防预算？如果上调的话，比例是否会超过去年？
应该说，这样英国媒体女记者的问题至少听起来比较柔和，没有质疑什么的感觉。傅莹也予以肯定。
路透社记者提问，今年中国的国防预算是否会上调？
傅莹说，我这是第三次做新闻发布会，每次外媒都要问军费，据说我的前任也是如此，前任的前任也是如此，好像据说是外媒到我们这个发布会来，主要关心的就是军费。而且在人大之前，早早的他们的文章都写好了，中国军费如何如何，就等着今天这个数，我这个数一出来，他文章就出去了。但是今年你很客气，你没有问我们为什么增加军费，你只是问是不是增加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态度变化。
傅莹接着表示，我想说的是，中国这个大国，我们需要有能够保卫国家安全、能够保卫人民的军事力量——军队，让老百姓放心，让人民安心生产、安心生活。我们的历史教训，落后就要挨打，这个我们不会忘记，我们国家要实现现代化，其中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要实现国防的现代化，实现我们国防、军队的现代化。这就需要一定的经费保障。对此，我们人大代表、广大人民群众都是支持的，当然我们也希望这个钱能用好。
傅莹透露，去年我们国防预算的增长幅度是12.2%，今年这个具体的数字要明天才能看到。但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大致的情况，即2015年预算草案当中建议的国防预算增长幅度大概是10%左右，和中央本级预算支出增长的建议水平差不多。
思考题：为什么总是外国记者问军费？
对于军费开支这样的敏感问题，对于这一最近十几年占用财政开支最大的项目，国内记者一般会习惯性的交给外国媒体来问。不是不关注，而是不便提。因为外国记者的提问，经常被质疑为别有用心。国内记者如果问这样的问题，就有点政治不正确了。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媒体圈的常识了，军事报道不是一般媒体可以做的。既然不能做，也就不能问。
经常观看两会记者会直播或报道的朋友会有一个感觉，两会上比较尖锐的问题，多数是国外媒体或者是港澳台记者提问的。比如在温家宝前总理的最后一次记者会上，提问重庆王立军事件的，同样是一位英国路透社记者。这位同仁抓住了最后机会，让温总理成为直接回应重庆事件的首位国家领导人。
但是就今年已经进行了的两场新闻发布会(政协和人大新闻发布会)来说，濠哥想为国内记者点赞了。
今天傅莹回答了15个问题，与3月2日政协发言人吕新华回答的16个问题数量差不多。但是政协新闻发布会只给了外国记者一个提问机会，今天却给了外国记者3个提问机会。结果新加坡记者问了反腐，路透社记者问了军费，彭博社记者问了一带一路。除了军费，其他问题我们自己都已经讨论很多了，问得平淡。
而在两天前的政协新闻发布会上，作为唯一获得提问机会的外国记者，俄罗斯记者问的是国际联合反恐问题。这一问题当然也重要，但是相比于当前国际形势下越走越近的中俄关系，却不是大热点。油气资源、武器销售、远东开发、联合举办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系列活动和乌克兰问题，哪一个不是国际关注的热点呢？
所以，今天让人眼前一亮的问题，在濠哥看来有两个，都是国内记者提问的。看来在外国记者表现平平之时，国内记者表现更好。
首先是第一个获得提问机会的南方都市报女记者彭美，她的问题是开场第一炮：
南方都市报记者率先提问
我的问题是，据媒体统计，十二届全国人大以来，已经有39名全国人大代表因为涉嫌违法违纪，辞职或者是被罢免，这个数字超过了上一届五年的总和。我想请问发言人，这是为什么？是我们在选代表的时候就没有把好关，还是代表选举制度本身就存在缺陷呢？
第二个亮点，是光明日报记者的提问，他的问题是：
前段时间，油价下跌，财政部“趁机”上调了燃油税。我想了解的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四中全会都提出了税收法定的原则，那为什么财政部还能如此随意地调整燃油税，全国人大是不是没有尽到职责？
对这两个尖锐、精彩的问题，傅莹回答得也很精彩。
最后再回到军费问题。据媒体统计，中国的军费开支已经连续15年以上保持在两位数的增长。但是这一巨额的预算数字通常埋藏在全国人大依惯例于大会开幕首日发布的大批文件中，且没有任何附带的细节。希望在未来几天的两会记者会上，仍然有不怕惹事的外国记者继续举手提问。
延伸阅读
傅莹的前任和前任的前任是谁？他们都是怎么接招外国记者的军费问题？这些年来招数有何变化？
文|观察者网
“前任”。2012年3月4日，前外交部长李肇星出席十一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新闻发布会。
[ITV记者] 谢谢。我是ITV（注：英国独立电视台）的记者。大家广泛预测中国又将增加军费开支，请问，中国大幅增加军费开支对于世界将传递一个怎样的信息？
[李肇星] 谢谢你提这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使我有机会说好多话。中国政府坚持国防建设与经济建设协调发展的方针，根据国防需求和国民经济发展水平合理确定国防费规模。2012年中国国防费预算为6702.74亿元人民币，比上年预算执行数增加676.04亿元人民币，增长11.2%。
近年来，为了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适应中国特色军事变革的需要，中国政府在社会经济快速发展、财政收入稳定增长的基础上，保持国防费的合理适度增长。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的三年，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按当年价格计算，年均增长14.5%，全国财政支出年均增长20.3%，而国防支出年均增长13%，国防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和全国财政支出的比重分别从2008年的1.33%和6.68%下降到2011年的1.28%和5.53%。
中国政府按照国防法、预算法等法律法规的要求，对国防费实行严格的财政拨款制度，每一年的国防费预算都纳入国家预算草案，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审查和批准。中国国防费主要由人员的生活费、训练维持费和装备费这三部分组成，包括新型武器在内的所有武器装备的研究、实验、采购、维修、运输和储存费用也都包含在每年公布的国防费预算内。
中国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实行防御性国防政策。你看，我们有13亿多人口，国土面积也大，海岸线长，但我们的国防投入与其他主要国家相比是比较低的。2011年，中国的国防开支占我们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仅为1.28%，而美国，还有你们英国等国家都在2%以上。中国有限的军事力量是为了维护国家主权安全、领土完整，根本不会对其他国家构成威胁。
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来一句希伯来的古代谚语，那就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觉得我们应该让上帝多笑一笑了，我们要多思考思考，我正在思考的问题之一，就是怎么好多西方记者年年就特别盯着中国的军费问题。其实，数字重要，我们这些数字也都是很透明的，还有一件事情也重要，或者说更重要、也透明，那就是我们的国防力量和外交，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和平。我们为了世界和平，和其他所有爱好和平的国家和人民一起做了巨大的努力。
中国还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我们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按人均收入看，我们在世界上还是比较低的。前几天我听我们的外长杨洁篪先生说，实际上到2011年6月为止，中国一共派出维和部队2044位，参加了全世界12个任务区的维和工作。中国的海军还曾经8次到亚丁湾和索马里海域为商船护航，而且不仅是为中国的商船护航，一共为几千艘中国和外国的商船提供过保护。我谢谢这位英国记者朋友。谢谢。
“前任的前任”。2005年03月04日，前外交部副部长姜恩柱出席十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新闻发布会。
[记者]我是来自巴西的记者。我的问题是，全国人大这一次是不是会批准增加2005年的国防经费，具体会增加多少经费？
[姜恩柱]根据国务院向本次大会提出的今年的预算案，建议把今年的国防经费定为2477亿人民币，国防费用的增长主要用于以下几个方面：第一，随着整个社会经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要适当的提高军队人员的工资待遇。第二，要用于军人的社会保障。第三，要用于部队体制及其机制的调整、变化。
我们决定裁减军队员额20万。要有一笔经费用于编余人员的安置。还有需要用于军队人才建设的投入。
最后一个方面，就是要适当的增加军队装备费，推进国防现代化。
中国的国防费用同其他大国相比是处于一个比较低的水平。
根据国务院向这次人大提交的预算的草案，约合美元是300亿美元。 这个数目同其他大国相比是一个相当低的数目。
中国的国防费用占中国财政支出的比重以及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都是比较低的。
